到位於塔克拉瑪乾沙漠邊緣的治沙站植樹,是每位且末教育工作者和學生每年都必須參加的活動。
  14年來,他們種下的沙漠植物,已經“手拉手”將塔克拉瑪乾沙漠逼退了2~5公里。
   保定學院24名畢業生做了且末人
  4月13日,在且末中學教師侯朝茹、龐勝利帶領下,中國青年報記者來到了與且末縣城一河之隔的治沙站。
  且末小學體育教師張麗和中共且末縣委黨校教員楊廣興——這些保定學院的老同學也聞訊趕來。“這裡是我們的驕傲!”幾個人這樣表達對親手栽下的紅柳、梭梭等沙漠植物的感情。
  “沙漠植物有個特性。”龐勝利望著一排排紅柳、梭梭告訴記者,“它們的根不但扎得深,而且互相連接在一起,當一棵植物缺水了,其他植物就會通過根係為它輸水……”
  這些老師能夠在且末扎下根來,且末中學校長王琦將其中一個原因歸結為群體間的互相幫助和鼓勵。而作為他們中的一員,中共且末縣委黨校教員蘇普說得真誠:還真是割捨不下這份同學情誼。
  2001年,張麗選擇到且末工作,是因為同班同學王建超告訴她:且末缺少體育教師。王建超早一年來且末,張麗初來乍到沒有宿舍,王建超就把丈夫王偉江“趕”到了男教師宿舍,讓張麗搬了進來。2003年,英語教師荀軼娜到且末時,身上揣著侯朝茹寄給她的照片——剛啟用的新學校、新建成的縣城廣場、當地獨特的自然風光。而她來之前,這位保定學院的學姐還為她粉刷了宿舍牆壁,購買了格調溫馨的窗帘……
  自2000年以來,陸續有24名保定學院畢業生帶著戶口來到這裡,做了且末人。
  誰要是加班晚了,孩子自然會去這些叔叔阿姨家找飯吃;誰把鑰匙鎖在屋裡了也不用擔心,放在同學家的備用鑰匙不只一把。
  2002年正月初九,王建超的兒子順利出生了。且末中學教師辛忠起早早趕來看望。見到老同學,和王建超血型一樣的他快人快語:“我昨天晚上哪兒都沒去,怕你需要還等著給你輸血呢!”
  且末縣醫院沒有血庫,婦女生孩子如有需要都是臨時找血型相同者來救急。如今,兒子已經12歲了,但老同學的這句話,王建超依然記得。
  在沙漠邊緣的“閃婚”與“裸婚”
  2000年,15名保定學院2000屆畢業生一到且末,且末縣的領導就鼓勵他們在當地買房子,學校領導也忙著幫他們介紹對象。在這些“老且末”看來,早點安個家,他們就能把根扎下來。
  來且末工作的保定學院20多位畢業生中,先後成就了7對夫妻。2000年到且末二中工作的4個女教師,就有3個嫁給了同去的男同學。
  愛情總是在艱苦的環境中悄悄萌發。
  2001年結伴回保定探親時,站了十幾個小時,井慧芳暈倒在擁擠的火車車廂里,正是同學加同事的陳榮明一路照顧,讓她認定了這個淳樸善良的小伙子。2003年,初到且末的荀軼娜對當地飲食不習慣,作為先到且末的學長,朱英豪跑了幾條街為她買回兩個饅頭,贏得了姑娘的芳心……
  或許,有了共同吃苦的經歷,才能享受共同吃苦的幸福。荒涼的塔克拉瑪乾沙漠,盛產至純至真的愛情傳奇。
  “你要是7月13日回來,我就和你結婚;你要不回來,我們的事就算了吧!”——劉慶霞現在仍記得2007年7月她發給周正國的短信內容。
  當時,周正國在且末中學工作,劉慶霞在河北阜平縣任教。老鄉加校友的二人,其實以前從沒見過面。通過朋友撮合認識後,也只是通過電話、短信聊了半年多。
  接到劉慶霞的最後通牒時,周正國正在烏魯木齊接受專業培訓,只請到了幾天假,但就是在這幾天里,相親、提親、成親“一氣呵成”。
  2007年7月13日,在阜平縣汽車站,劉慶霞第一次見到周正國;第二天,周正國便和父親到劉慶霞家提了親;提親不到24小時,姑娘就和周正國領了結婚證,登上了回新疆的火車,一起到且末安家落戶去了。
  不過,劉慶霞絕不是個輕率的姑娘。通過半年的電話交往,她覺得嫁給周正國已有充足的理由:“我信得過正國的人品,他是從貧困山區走出的窮孩子,買房子沒要家裡一分錢,說明他有擔當;年紀輕輕就擔任了教研組長,表明他有能力。”
  在且末不僅有“閃婚”。楊廣興告訴記者:“我們當中絕大部分都是‘裸婚’。”
  2001年,王建超和王偉江結婚時,兩人調換到了一間宿舍當新房,兩張單人床拼在一起做婚床,桌上放的是工會送來的暖壺,床上鋪的床單是演講比賽的獎品。
  井慧芳和陳榮明結婚時連結婚照都沒拍,孩子1歲多時,還是陳榮明媽媽提議去補拍了婚紗照。如今,這張照片就掛在家裡:井慧芳穿著婚紗,身邊的陳榮明抱著孩子。
  扎根在祖國最需要的地方
  過去14年經歷的挫折和不順,周正國不願多說一個字,理由簡單充分:怕住在阜平縣大山深處的老父親為他擔心!對於萬里之遙的父母,周正國、劉慶霞夫妻倆從來報喜不報憂。而他們的父母面對困難時,也是對他們“能瞞就瞞”。
  女兒女婿和外孫女每一次探家,張麗的媽媽都高興異常,忙裡忙外,買這買那。一次探親回到且末後,張麗給父親打電話問起母親,看著正躺在病床上輸液的老伴,父親一時沒忍住,哭著埋怨女兒:“以後你們還是別回來了,每次你前腳剛走,你媽都難過得大病一場。”
  不久前,辛忠起還特意拜托準備探家的老同學侯朝茹,順便看看遠在河北淶源縣的爸媽。辛忠起的母親身體不好,最近連續幾次跟父親視頻聊天,他都說母親不在……直到侯朝茹回來告訴他:老太太好著呢!辛忠起懸著的心才算落了地。
  對於父母,他們總感覺回報得太少。
  前年母親生病住院,辛忠起的父親給他打電話,問他能不能“備下些錢”。這是這些年來父親第一次開口要求支援,辛忠起連聲說:“沒問題!沒問題!”
  知道兒子也不富裕,父親竟有些不好意思地問辛忠起:“這錢以後還不還你?”“爸,你說啥呢!”放下電話,辛忠起這個全家合力供出的唯一一個大學生失聲痛哭。
  探親一次,行程5000多公里。但趁著父母健在,能回就要回——這幾乎是他們一致的想法。
  三口之家探望父母一次,路上吃住花費不小。即使到了現在,只要孩子不隨行,他們就堅決不坐卧鋪。“回家一次怎麼也要給父母放下些錢啊!”
  剛來且末時,龐勝利曾給父親寫信表達自己的愧疚和不安。父親回信說:“你以後不要提‘不孝’二字。你正是到了祖國需要的地方。現在不是號召全國人民到那裡去開發嗎?你們是祖國的排頭兵,是好樣的!爸爸為你自豪、為你驕傲!你常給爸爸來信就是最大的孝,別忘記!”
  這封落款時間為“2001年3月26日夜”的信,龐勝利一直保存著,經常會拿出來念一念。
  2002年,趙艷菊從保定學院畢業後,來到且末中學當了一名語文教師;3年後,弟弟趙國寶從保定學院畢業後,也追隨姐姐到且末中學;2009年,兩人的父母賣了家鄉的房子,來到且末與他們團聚。
  如今,對趙艷菊一家來說,位於南疆最南、沙漠邊緣的且末,就是他們的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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